猹公子

巨门星君正悠闲地坐在木凳上，忽见谛听兴冲冲地跑了进来，吓得立马从木凳上一跃而起，急忙躲到了延寿星君身后，战战兢兢地问道：“它、它怎么又来了？”

 

墨如烟抬脚跨过门槛，漫不经心地回答他：“当然是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。”

 

巨门星君躲在延寿星君身后，惴惴不安地望了几眼谛听，疑惑道：“它如此呆傻，能帮我们什么？”说着话，又将自己挪得更远了些，生怕谛听扑身上前。

 

“它可不傻，可以帮我们找出狰，等会儿你就知晓了。”墨如烟一面解释，一面蹲身朝向谛听，摸了摸它的脑袋，让谛听来嗅自己身上的气味，对它说道，“我昨日曾与狰打过照面，身上应留有它的气息。你来嗅一番，再去找找狰在何处。”

 

谛听凑近墨如烟转了一圈，上下左右细嗅了会儿，复而扭头转身向大厅的一角奔去，沿途探寻了起来。

 

半晌，未果。

 

“唉呀，我就说这胖狗不靠谱吧。”巨门星君见谛听埋着脑袋，磨磨蹭蹭地把大厅里所有的物什皆嗅了一番，却是一无所获，还在卖力找寻中。

 

墨如烟扶着下颚立在一旁，陷入了深思，脑海里正一页页地翻着自己画的那百来张图纸，忽地思绪如流，奔涌而来，他急忙问向乔坤：“乔坤兄，昨夜我们一道看画。你曾与我说过，那些画作上的生灵特征多与豹族相关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
 

乔坤闻言，回忆了片刻，略微点了点头：“确实如此。”

 

“什么？又有什么画作？我怎么不知道？”巨门星君在一旁听到了，凑身上前，忙插嘴追问起墨如烟，“快给我也瞧瞧！”

 

紧急时刻，墨如烟全然没在意到巨门星君的发问，仍在埋头苦思着。

 

“快给我也瞧瞧呀！没准我能看出些道道来！”巨门星君急切地拽了拽他的衣袖。

 

“唉，那些油纸也是幻象所生，早就烟消云散了。”墨如烟摇了摇头，无奈地说道。

 

巨门星君一听，深叹了一口气，也只好作罢。

 

墨如烟又垂头思量了一番，转而双目发光，如醍醐灌顶，欣喜地说道：“我知道狰是谁了！原来方才我想错了！我本以为那黑猫厨子会是狰化形所扮，怪不得我们在后厨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它！”

 

“那狰是谁？”廉贞星君一把拿起桌上的玉剑，起身问道，“那白猫掌柜？”

 

“不，恰恰相反，”墨如烟摇了摇头，回道，“是后院那干杂活的花猫伙计，它一副苦役小厮的模样，我愣是没想到它竟然会是狰。现在想来，它的毛发确实与豹族有些相像，而且，豹族与猫族本就同属一家。”

 

“那我们还不快去后院！”廉贞星君一马当先，快步向后院走去。

 

他们紧随其后，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了后院。却见后院空荡荡，柴木、铁斧等物什皆消失了，唯留下破旧的里屋。廉贞星君冲进里屋搜寻了一番，只听见一阵“哐哐砰砰”，随后他便空手出来了，一脸失望地对着大家摇了摇头。

 

这时，谛听却开始狂叫不止。乔坤见此，镇静地说道：“狰就在此处。”

 

此话一出，大家纷纷提高了警惕。谛听狂叫不止，正是因为嗅到了狰的气息。忽然，谛听向后院大门飞奔而去。它这一跑，天地又好似旋转了起来，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着。

 

大家向后院大门方向望去，只见一个赤色身影一闪而过，速度极快。墨如烟虽未看清狰究竟是何模样，但可确定的是，它的身形如豹似虎，就连奔跑时也如豹族般身手矫健。谛听一路跟随它而去，直至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。

 

“这也太快了吧！我还没看清什么情况，都跑没了......”巨门星君伸着脖子遥望远方，一头雾水。

 

廉贞星君也是摸不着头脑，气得跺脚：“连我都没看清，这恍神间，它们跑哪儿去了？”

 

“朱厌呢？”巨门星君一看朱厌没了，急忙问向廉贞星君。

 

“被我锁在大厅里了，它跟着真碍事。”廉贞星君瞥了眼巨门星君，漠然回道。

 

“不行不行，快把它带过来！”巨门星君嫌弃地看了眼廉贞星君，说道，“说不定它知道狰这是往哪儿跑了！这镇子上莫非还有什么藏身之处？”

 

“我知道它要去哪里。”墨如烟望着大家，神色焦急地说道，“我猜它是想去地牢，毁了地牢，如此便可掩饰它的目的了。我们快去朱厌的府邸，地牢与那府邸是相通的！”

 

他刚说完，廉贞星君与司夜之神就好似在较劲般，不约而同地火速向那府邸方向冲去。

 

待墨如烟他们刚跟上，走到府邸门前，就见三个身影已缠打在一起，一黑一灰站在屋顶上，其间便是通体赤红的狰。谛听上不去，急匆匆地围着屋宅奔走叫唤。

 

狰已显出真身，仰头嘶吼着，其音如铁锤击打岩石般慷锵有力，震得大家耳疼目眩。它身形如豹，全身皮毛上布满了梅花状的黑斑。脸庞也是豹的模样，但脸中央却长出一只角，如犀牛的顶角那般朝向天际。身后还甩着五条赤色的长尾巴，甚是怪异。

 

巨门星君扶着一旁的延寿星君，喘着粗气，边打量着屋顶上的狰，嘴里念叨着：“这就是狰的真身吗？怪不得它总是化形，这真身相貌可真是有够丑的......”他见延寿星君正焦急地观战中，并未接他的话，便也未再多言语。

 

墨如烟思忖着向一旁的延寿星君求教道：“延寿兄，你可知狰的父族与母族是何种生灵？为何它长相如此怪异？”

 

延寿星君灰瞳闪烁，犹豫了片刻，缓缓说道：“我对它也是只闻其名，未见过其貌，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体貌如此奇怪的生灵。相传，它没有父族，只有母族，母族如你们猜测的那般，好像是豹族。据说......据说是因为它的母亲犯忌，与恶魔苟合生出了它，故此，它的体貌才会如此凶恶，脾性暴戾，千年来难以教化。”

 

“呵呵，”墨如烟一听这话，嘲讽地轻笑了两声，无奈道，“没想到上天界的记载也会如此随意，不符事实。恶魔是谁？谁又是恶魔？民间画本里虚构出的形象居然也可记录在册了。它定是有自己的父族，只是还未知罢了。”

 

他说着说着，乱成浆糊的脑袋中，忽然升腾出一个念头，如一只金鲤跃出，激发了新的思路。墨如烟说道：“我知道了！它为何要抓来这么多生灵，因为它在找它的父族！你们发现没？我们在地牢里见到的那些生灵，多少与它的模样有些相似。定是如此！它只留下了与自己模样有几分相像的生灵，其他的都被它尽数杀光了。”

 

“它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，真是暴戾！”巨门星君望着远处打斗中的狰，气得牙痒痒，又问向了延寿星君，“那它这千年来在悬圃里究竟受了何教化？怎么一点好转都没有？反而戾气更重了！一逃出来就要疯狂残害同类！”他说着话，心想：哼！悬圃不是英招的地盘吗？果然坏鸟教不出好灵！

 

“唉......”延寿星君叹了口气，说道，“它师从烛龙大帝。”

 

“烛、烛龙？”巨门星君一听烛龙大帝，惊得咽了口水，“烛龙大帝乃龙族之首，虽未与天尊一起开创天地，但念它功德无神能及，由此而尊称为大帝。如此心怀天下的圣神怎会教出这样的徒弟？况且......烛龙是不是年纪太大，老糊涂了？怎会愿意收它为徒？这厮啥啥都不行！长得还丑！”

 

“烛龙一定有它自己的主张，而这狰也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。”墨如烟在一旁泰然说道，便继续观战。

 

只见，玉剑在天际中横竖划了数道，华光四溢，汇织成一张巨网，铺天盖地向狰拢去。却被狰瞧出了漏网之处，在巨网拢合前飞身窜逃而出，它气愤地仰天怒吼一声，琉璃瞳中映着熊熊烈火。廉贞星君见它身手矫健，甚是机敏狡猾，情急之下，连忙催动法咒，再一挥玉剑。华光一改方才的柔韧细密，转而变得广阔雄伟，犹如瀑布倾泻，向狰覆盖而去。

 

狰被如洪水猛兽般的玉剑华光缠绕其间，挣脱不得，急中生智，化形为一只体型极小的花猫，从华光下方侥幸逃脱。

 

眼见它就快要逃走，忽从背后飞来一把三折弯刀，速度极为迅猛，在狰还未察觉之时，已穿过了它的五条尾巴，将它一下钉在了地上，再也挣脱不得。

 

廉贞星君见状，飞身从屋檐跃下，几步上前将狰一把捉住，用绳索将它捆住。乔坤则在他身后收回了不妄，三折弯刀的余威转瞬即逝。

 

狰还没来得及幻化出真身，就被他们捉住了，只得保持着体型娇小的花猫模样。与墨如烟先前在酒楼里碰见的花猫伙计一模一样，但不同的是，它不再是那般可怜兮兮的姿态，脸上满是傲慢与凶狠。墨如烟心道：没想到，它不光擅长化形，还擅长演戏，怪不得先前总是捉它不得。

 

待一切风平浪静后，巨门星君才敢上前，蹲下身子打量着眼前被捆绑着的狰，大叹道：“哎呀！它真身那么可怕，化形成这猫崽子样，还挺可爱。”他说着话，正欲伸手摸摸它的脑袋，却见它正恶狠狠地蹬着自己，想想还是缩回了手。

 

“你别乱碰它！”廉贞星君连忙在一旁提醒道，“它可凶猛得很！还诡计多端！如若不是我与乔......”说到此处，他冷着脸瞥了一眼乔坤，继续道：“如若不是我与乔坤联手，今日未必能捉住它。”

 

巨门星君松了口气，嬉笑道：“无论如何，巫山之乱总算大功告成了！我简直迫不及待想回到我的宫殿里，好好躺上个几日。这些天真是累死我了！”

 

“虽然真凶捉到了，但仍有众多疑点未解开。”墨如烟却面无喜色，神情忧虑地说道，转而问向了廉贞星君，“狰残害生灵甚多，带回上天界该如何处置？”

 

狰在一旁听闻，先行喊道：“要杀要剐随便你们！”此刻的它体型虽小，但声音依旧宏伟响亮。

 

廉贞星君皱眉答道：“交给它师父烛龙大帝。既然它有师门，那我们自当不便插手。”